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荒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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荒唐

被酒浸染過的唇在夜燈下彌漫出晶瑩的色彩,像搗碎的櫻桃肉。

細膩的、柔軟的、水盈盈的。

讓人很想上去把它一口吃掉。

可是它的主人搶先伸出舌尖舔了舔,仰頭看她:

“姐姐還想喝酒嗎?”

酒?

何夕的手附上那只空掉的酒杯,杯底還殘存一抹蜜色。

她一時分不清自己想要的是哪裏的酒,杯子裏的,還是她唇上的?

“嗯。”

時渠也回頭去看,她將杯子拿起來,起身靠在臺邊,在何夕的註視下仰頭將最後那幾滴酒送進了嘴裏。

然後擡眼和她對視。

何夕瞇起眼睛,微微慍色爬上她的眉間。

時渠擡起下巴,眼神下瞟,盯住她的嘴唇,又緩緩地移上來,望著她的眼睛,帶著點挑釁,意思是:

“最後一滴酒,在我這裏。”

何夕心想今天的時渠怎麽這麽不聽話,她摸上她還未幹透的頭發,一直摸到後頸,扣住,傾身去奪取她嘴裏的酒。

時渠得逞,圈住她的脖子,回應她的吻。

這個吻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,沒有溫柔安撫,只有近乎撲食般的掠奪。

時渠很快向後仰去,手肘撐在臺面,何夕追上來,擠開她的雙腿。

悶哼一聲,血腥氣在唇齒間漫開,酒氣上頭的兩人似若未覺,

酒的味道一絲也不剩了,何夕終於松開她,

時渠躺倒在臺面上喘氣。

血珠化在她唇間,開出妖艷的花瓣。

“姐姐,現在能告訴我,今天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嗎?”

為什麽喝酒?為什麽這麽生氣?

何夕似乎退開了一些,時渠的後腰卡在臺沿,她想直起身來,試了試沒能起得來。

另一種方法是往下蹲,讓身體順著重力往下滑,

她想象了一下這個場景,覺得有點滑稽,幹脆躺著等何夕回來。

可是何夕在幹什麽呢?

“姐姐?”

“嗯?”

何夕蹲在酒櫃前挑紅酒,聞聲站起來,就看到保持著後仰姿勢躺在島臺上的時渠。

她看了看手裏的酒,

不挑了,就它吧。

她回到臺前,回到她先前的位置。

用站立的視角去看仰躺在臺上的身體。

——這個角度,真的太適合做點什麽了。

她拔開瓶塞,問她:

“什麽事?”

這是……剛剛沒聽見?

時渠將手墊在腰後緩解疼痛,又問了一遍:

“我想問你今天為什麽這麽生氣。”

何夕發現她的動作,手放過來,放在她後腰上,幫她揉被硌著的那一塊:

“因為今天有人要逃跑。”

“逃跑?”聯合起訴的受害人嗎?那確實該生氣,“那怎麽辦?”

何夕冷笑了一聲:

“怎麽辦……她跑出去好久又回來了,還染上別人的味道,所以我把她洗幹凈了。”

時渠:“……”

這怎麽說的是我。

“我沒有逃跑。”

這件事很嚴重,必須說清楚,她伸出手:

“姐姐拉我起來一下。”

何夕將她拉起來,握住腰一提,又把她放回桌面。

“那你出去那麽久,還一連去那麽多天。和齊玥在一起很好玩嗎?”

時渠逗她:“不是你叫我去的嗎?”

叫你不讓我跟著你!現在吃醋了吧!

終於輪到我揚眉吐氣了!

何夕不承認:“我沒有。”

時渠摸摸她的臉:“好,你沒有,我以後都會很早回來,去律所接你好不好?”

何夕摩挲她的側腰,突然有點委屈:“小渠是在認錯嗎?”

時渠想起浴室那聲巴掌,打了個哆嗦:“認錯了,但這次能不能不要罰我?”

回答她的是一瓶紅酒。

猩紅的液體倒在她臉上,順著臉頰、嘴角往下流,經過下顎和脖頸,聚在鎖骨上,小小的一灘。

時渠嚇了一跳,何夕及時按住她發抖的身體:

“小渠喝光了我的酒,就要賠我一杯新的,這不算懲罰吧?”

何夕捧起她的身體,像捧住自己的酒杯。

舔吻裏帶著紅酒的味道,時渠試圖掙紮:

“姐姐!別……會臟的!”

何夕吻回來,停在她耳邊:

“我洗幹凈的,怎麽會臟。”

時渠說的是衣服,何夕說的是身體。

見她還要繼續倒,時渠趕緊把睡衣剝下來,

“唔……流太快了,先別倒……”

一股股的紅酒順著她的身體滑落,來不及喝掉的淌在臺面上,眼看要浸濕她的褲子。

時渠向前挪,在跳下來之前被何夕捉住了腰。

她一手抱住她向上提,一手拉下了她的褲子。

絲滑的面料垂落,掛在她的腳踝。

身體成了畫布,紅酒是顏料,筆刷是唇舌和指尖。

時渠很快就受不了了:

“姐姐,夠了嗎?”

這大理石真的很冰,酒也冰,舌尖和指尖卻點著火。

夠?怎麽會夠呢?

這才剛剛開始。

時渠從她的動作裏明白自己問的是句廢話,她奪過何夕手裏的酒瓶,悶頭給自己灌酒。

“當啷——”,

瓶底擱在桌面上,一聲清響。

何夕無奈地看向她:

“怎麽又偷喝我的酒?”

時渠將她的臉從自己身上捧起來,吻住她的唇:

“我賠給你。”

強烈的吮吸讓她的舌尖和嘴唇都在發麻,破裂的地方湧出血來,塗出唇沿。

時渠退開喘氣,何夕追過來,舔吮她的傷口:

“還要。”

還要……

時渠再次舉起酒瓶,瓶口抵在下唇的那一刻,何夕的手托住瓶身,向上一擡。

“唔——咳咳……”

咽不下了,酒從她口中漫出來,被何夕張唇接住,用吻堵回去。

空掉的酒瓶被隨手扔在一邊,午夜空蕩蕩的客廳被紅酒味的喘息填滿,玻璃杯投下夢幻的光影,島臺上一片狼藉。

何夕清醒的時候,頭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疼,她動了動手臂,猝不及防碰到一片細膩柔軟的皮膚。

她猛然睜開眼,就看到陷在被子裏未著寸縷的時渠。

白皙的皮膚上攀著深深淺淺的痕跡,提醒她昨夜有多荒唐。

頭疼。

她伸手撫過那些傷痕,沈睡中的人瑟縮著往後退:

“不要了、不要了姐姐……”

何夕輕輕將她攬過來:

“對不起。”

昨天某位原先答應出席的證人臨時倒戈,說是覺得蔣霜萍和何晨很可憐。

何夕知道在大部分不了解真相的人眼裏自己的做法很過分,但既然決定加入她們,在明白了她們所有的訴求、看清了何晨的每一條罪狀過後,還能這麽想,就不是單純的觀念或視角差異能解釋的了。

不是蓄意破壞,就是被對方收買。

從開始到現在,真是沒有一件事是完全順利的。

何夕刻意忽略了很多聲音,把註意力集中放在庭審上,期盼它能給自己一個確定的答案。

可是連最確切的這條路走起來都是這麽艱難。

在法律之外,道德的審判場上,她的勝算只會更小。

一定要贏嗎?

她有時候也問自己。

一定要贏的,

她又一次次堅定。

——一定要贏一次何晨。

從很小的時候開始,她就這麽想了。

時渠出現的時候,白天的事她已經想通了,並且跟聯合訴訟的其他原告討論找到了解決方案。

但生氣是必然的。

戰場上,陣營裏任何一個人的叛逃都會引發懷疑的怪風,

她能接受失去一個證人,但無論如何無法接受失去時渠。

幾天裏擠壓的情緒爆發出來,借由吃醋的火苗,將欲望燒得劈啪作響。

她輕輕地吻她的傷口,卻優先喚醒她的恐懼:

“姐姐……別罰我了……好累。”

時渠昨夜被按在大理石面上當酒器,冰火兩重煎熬,何夕卻醉得趴倒在她身上。

她爬起來收拾完桌面,還煮了醒酒湯哄她喝完,然後重新去浴室洗了個澡。

應該是吹頭發的聲音吵到了何夕,她扯光她的衣服把她拖上了床。

“懲罰”,

時渠再也不想聽到這兩個字。

何夕的記憶混亂一片,腦海裏零碎的畫面催使她掀開了被子。

磨紅的地方何止膝蓋和手臂,還有腰臀和……

“我昨天……打你了?”

時渠把被子卷回自己身上,連腦袋一起縮了進去:

“你說我不乖。”

何夕的手探進被子,觸到濕粘的一片:

“我碰這裏了嗎?”

時渠縮緊了身體:

“有……也沒有。”

懂了,碰了,但沒做。

那她讓人趴在床上幹什麽了……

“姐姐你消氣了嗎?”

時渠露出半張臉。

消氣?

何夕恨不得穿回去扇昨天的自己。

老生些怪氣,

練氣功也沒有這麽多氣的。

她拽住被子:

“小渠,過來讓姐姐抱抱好不好……”

表情完全不一樣,應該是沒在氣了。

時渠披著被子靠過去,側身的姿勢,被何夕擡起大腿搭在腰上,手順著撫下去:

“還疼不疼?”

那只手在被她拍紅的地方輕柔撫摸,帶著憐惜和歉意。

“嗯……不疼了。”

時渠靠得更近些,讓兩個人都輕松一點,

“姐姐打得不重,是我的皮膚很容易紅嘛,就像那時候摔跤一樣。”

想起七年前,罪惡感更深了,何夕摸摸她的膝蓋:

“那昨天是不是都顧著懲罰沒有獎勵?”

還有獎勵呢?

時渠擡起頭,眼睛都亮了,期待地朝她點頭。

何夕笑著吻住她:

“那現在補上好不好?”

“好。”

電話鈴聲響起的那刻,時渠猛地收緊了腿,

何夕沒有抽出手,而是親親她的臉:

“寶寶,手機在你那邊。”

時渠將頭抵在她胸口緩了一會兒,回手拿過她的手機,按了接聽鍵,放在她耳邊。

是庭審的事,說什麽找到了很關鍵的證人,比原先的要關鍵一百倍。

何夕幾句話掛了電話,重新擡起她的腿,小心吻她結著血痂的唇:

“早上時間來不及了,晚上在家裏等我。”

“哼……姐姐……你再、你再叫叫我……”

何夕逗弄她:“嗯?叫什麽?”

明知故問。

時渠自己是喊不出口的,她只能攀上她的肩膀,用更多的親吻來加深快感。

要不是時間來不及,何夕怎麽忍心就這樣結束。

她加快手上的動作,吻移到她耳邊:

“乖,晚上再叫好不好?”

現在叫了,真的沒辦法停下來。

“啊哈——”聲音剛沖出來,就被時渠捂了回去。

何夕笑著貼上她的額頭:

“不是不讓你叫的意思。”

時渠只是鉆進她懷裏,拍拍她:

“晚上早點回來,開會順利呀姐姐。”

-

何夕走後,時渠躺在床上發呆。

她開始懷疑自己提出那個建議的正確性。

她不介意做工具,可是昨天她問了好多遍姐姐為什麽生氣,何夕都沒有回答。

她求饒,也只會引來更重的“懲罰”。

她漸漸明白自己說什麽都只是在加劇她的怒火,於是閉了嘴。

再後來……姐姐就睡著了。

應該是累的。

時渠不覺得自己跟齊玥出去這麽一趟會讓何夕氣成這樣。

一定還有別的事,只是姐姐不願意跟她說。

她開始懷疑,身體上的發洩真的能解決情緒上的問題嗎?

還是只會把它放大?

然後越積越深?

時渠想要知道答案。

為此,她打算做一個實驗,自變量是親密行為,因變量是負面情緒,控制變量是情境。

實驗第一步,搭建情境。

時渠依舊是處理了一天的工作,盛青工作室的殺青特輯就要發布了,她計劃將陸園與何夕聯立,增強這場輿論反擊的傳播效果。

等到時間差不多,她穿上昨天穿過的外套,別上那枚桂花兔子發卡,去律所接何夕姐姐回家。

她觀察著何夕的每一個細微反應,看她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微微蹙眉,又很快展開笑容。

看她把車廂的空調風力調大,再把她脫下的外套扔去後座。

在意的還是這兩個點。

喝沒喝醉都一樣。

時渠在心裏輕笑:

姐姐的醋點真的很奇怪。

她沒再穿那件外套,一直抱著它上電梯。

門鎖打開,時渠搶先一步進了家門,然後拎起島臺上的酒瓶:

“姐姐,今天要喝酒嗎?”

何夕站在客廳裏看她,眼神有點小幽怨。

時渠讀懂了:

“還想一比一還原現場?你不知道我喝完酒是個什麽樣子嗎?不害怕嗎?”

確實有點害怕,

那今天先不管酒精吧。

時渠牽起何夕的手:

“走,去洗澡。”

實驗第二步,調整自變量。

衣帽間裏,時渠主動將腿盤上何夕的腰:

“姐姐,給我獎勵。”

她吻得急切,從衣帽間到臥室的這一小段路,她掛在她身上,蹭開她的衣擺,蹭上紋理清晰的腹肌。

何夕被她按倒在床,還沒來得及扶一扶她滑下去的腰,便被攥住了指尖。

她握住她的手:

“小渠別急,還不行……會疼。”

時渠卻抱住她亂蹭,濕粘粘的吻粘著她不分開:

“姐姐幫我……”

何夕抓住她亂動的身體,擺正,用手托起她的腰,以最快的速度去激起她的欲望。

她喊:

“寶寶……”

“唔嗯——”

時渠腿忽的軟下來,跪得東倒西歪。

何夕撐住她的腰:

“寶寶……別坐……會壓到。”

她的掌心貼著她的小腹,使了些力氣向上擡,

時渠沒有往下坐,她整個人趴了下來。

輕微的顫抖和抽動通過相貼的皮膚傳達。

何夕抱著她緩了一會兒,便再次支起手臂。

她昨晚欠了太多賬,一下子怎麽補得全?

時渠卻拽住她的手腕,濕熱的臉頰貼過來搖頭。

何夕覺得她是害怕了,於是輕撫著身上人的脊背,指尖溫和按揉,安撫到:

“別怕,今天不會疼。”

時渠開始吻她的頸側,帶著細微的刺痛,她仰起頭任她咬。

她接受她小小的報覆。

靜靜地等她再次準備好。

等何夕反應過來不太對時,時渠的手早已經滑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。

她聽到她的輕笑:

“姐姐……謝謝你教我……”

觸碰來的太突然,何夕睜大眼睛:

“唔嗯——你……”

“我說過,要做最趁手的工具呀……”

時渠昨天被欺負得沒法反抗,今天可不一樣——輪到她做主導位了。

“姐姐昨天罰我,總說我不聽話。我就想改正,讓姐姐開心。”

她是個很細心的學習者,覆刻細節卻不死板,

她很快找到正確的位置,頻率和輕重都與她相差無幾。

要是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她“報覆”在自己身上,何夕剛才怎麽也不會讓出這個機會。

——而是一次性讓她學個夠。

可是很明顯,聰明的孩子最會舉一反三了,這麽一點點,足夠她達成目的。

何夕弓起身子,時渠的聲音正好響在她耳邊:

“所以,姐姐告訴我吧,我到底哪裏不聽話了?”

手下幾輕幾重,她極有天賦地將這段“折磨”延長,問出她昨天晚上問了無數遍的問題。

今天會有答案嗎?

姐姐會借著情欲倒出自己的情緒嗎?

何夕壓下她的脖子,發洩似的啃咬她的下巴:

“你現在就很不聽話。”

時渠故意放緩了動作:

“這個不算,我要昨天的何夕姐姐來回答。”

何夕擡起膝蓋,足跟抵蹭著床單,踝骨剮到時渠的小腿:

“昨天……都怪那瓶酒……”

“小渠原諒我吧。”

“不然,你這樣就很……很不、不稱職……”

何夕圈著她的脖子,幾句話說得斷斷續續,很沒有底氣,到最後幾乎是氣音。

可是時渠聽清了。

特別是那句“不稱職”。

[你不來找我,我覺得自己好不稱職……]

這是時渠自己說的話。

現在子彈正中她的眉心。

打得她腦子裏翻江倒海,“咣當”一下,理智決堤。

哪還有什麽實驗步驟,哪管它能不能解決情緒上的問題,

親密行為最優先解決的,是身體上的欲望。

這種欲望並不總是由不健康的情緒引發,它之所以源源不斷、生生不息的根源,是愛呀。

為什麽要在愛意濃烈的時候提起那些不開心的事?

有那麽多別的時間可以去談。

她再也不用這種“卑劣”的手段問何夕姐姐問題了。

手腕脫力之前,時渠朝著何夕的眼淚發誓。

“姐姐……我稱職了嗎?”

她吻她汗濕的鬢發和微張的唇角,繾綣流連。

何夕閉著眼睛不說話。

完蛋了,

感覺真的要沈浸在肉/體關系裏無法自拔了。

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?短短幾天,突飛猛進成這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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